指下意识地扣紧了冰冷的扳机。

浓密的蕨类植物后面，是什么？是教官设置的陷阱？还是这片原始丛林本身孕育的、更原始的“意外”？

前方“黑桃a”的手势像一盆冰水，瞬间浇灭了李锐的疲惫，肾上腺素猛烈泵入血管。

他几乎是本能地矮身，单膝跪地，将身体重心压向最近的一棵粗壮树干，枪口迅速指向尖兵警戒的方向。

“方片k”陈刚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，无声地滑到李锐侧前方，锐利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巨大蕨叶和垂挂的气生根。

死寂。

连之前恼人的蝉鸣和蚊子的嗡响都消失了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刷耳膜的噪音。

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。

“哗啦——！”

不是野兽，是人为制造的声响！

几乎是同时，三点钟方向的密林深处，几根伪装得极好的藤蔓猛地被拉起，几块裹着厚厚泥浆的朽木呼啸着荡了过来！这仅仅是佯攻！

真正的杀机来自头顶和左右两侧！

“敌袭！三点钟佯动！九点、十二点、六点！交叉火力！”陈刚的嘶吼在死寂中炸响，声音因极度的紧绷而变形。

“哒哒哒！哒哒哒！”

枪声（训练弹，激光束）从三个方向同时响起，伴随着刺耳的啸叫。

子弹呼啸着穿过枝叶，打得树叶簌簌落下，泥点四溅。

李锐只觉得头皮发麻，猛地缩头，一颗训练弹“噗”地一声嵌进他刚才倚靠的树干，离他的头盔不过寸许，震得树皮碎屑飞溅。

“隐蔽！反击！压制九点钟！”陈刚的命令简洁有力，他手中的88狙已经指向威胁最大的十二点方向，沉稳地扣动扳机。

“砰！”一声独特的狙击枪响。

李锐强迫自己压下恐惧，深吸一口充满硝烟和腐叶味道的空气，猛地探身，朝着九点钟方向那片剧烈晃动的灌木丛扣动扳机。

“哒哒哒！”95式步枪枪声响起。

他能感觉到汗水流进眼睛，火辣辣的疼，却不敢眨眼。

眼角余光瞥见另一名队友“梅花五”被侧面射来的激光束“击中”，头盔上的感应器冒起红烟，他懊恼地捶了一下地面，按规定躺倒“阵亡”。

“扑克牌”小队来不及难过。

“手雷！”不知谁喊了一声。

一个墨绿色的圆柱体冒着嗤嗤白烟，划着弧线滚落到他们藏身的洼地边缘。

“散开！”陈刚厉吼，同时飞起一脚试图将模拟手雷踢开。

但手雷落点刁钻，距离太近！

千钧一发之际，李锐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背上——是陈刚！

军士长用整个身体将他扑倒，死死压在身下，用自己的后背对着爆炸方向！

“轰！”沉闷的爆响（训练用低爆音效弹），冲击波裹挟着泥土和碎叶狠狠拍打过来。

浓烈的硝烟味呛得李锐剧烈咳嗽。

他挣扎着抬头，看到陈刚头盔上的激光接收点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，一缕代表“阵亡”的烟雾正缓缓升起。

“陈队！”李锐失声喊道，声音嘶哑。

陈刚松开他，翻身坐起，抹了一把脸上的泥，眼神复杂地看了李锐一眼，有无奈，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。

他指了指头盔上的烟雾，又指了指李锐，做了个“噤声”和“快走”的手势，然后靠着树干，闭上了眼睛，扮演一个“死人”。

这是规则。

这场伏击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

枪声骤然停歇。

几道穿着同样迷彩、脸上涂着更诡异油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密林深处闪现出来，动作迅捷无声。

其中一人走到“阵亡”的队员和陈刚身边，冷漠地确认了一下感应器状态。

为首的一个身材精悍如铁，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，他扫了一眼仅存的李锐和另一个惊魂未定、手臂上也被标记了“擦伤”红痕的队员，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，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？看不真切。

他对着李锐的方向，用沙哑低沉：“呦呵，真不错，竟然还有漏网之鱼。”

说完，一挥手，几名“蓝军”队员如同融入阴影般，迅速消失在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之后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浓烟渐渐散去，只剩下刺鼻的气味和一片狼藉。

等训练结束后。

被“击毙”的队友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。

陈刚睁开眼，看着懊恼的李锐，没有安慰，只有冰冷的事实：“记住这感觉。

在真正的丛林里，犹豫一秒，付出的就是命。

刚才那颗手雷，如果是实弹，我俩现在都成肉酱了。”

李锐看着军士长头盔上的黄烟，又看看自己枪管上沾的烂泥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
失败的苦涩和被蔑视的屈辱感比蚂蟥吸血更难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