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泪
伊莱恩不知道,什么样的地方,能够养出来这样一只天真炽热狡黠可爱的小雄虫。
但星盗,肯定是没有这个本事。
星盗掳走雄虫大多是为了获取暴利和满足自身私欲。雄虫只要活着,能够提供精神力,对他们而言就足够了。
之前有一次战役,第三军意外掀翻了一支星盗的藏身据点,那一次,一共解救出来了三只雄虫。一个还是未孵化的雄虫蛋,另外两个都是刚成年不久的雄虫。
那不过是三四十年前的事,依照虫族两百岁的寿命,现在那两只雄虫甚至还不算是进入中年。
可是其中一只已经去世了,另一只,正在靠维生舱续命。
当然不可能是星盗,那只是伊莱恩为了给季久一个合理的来历,编造出的谎话而已。
毕竟,伊莱恩是亲眼看着季久,凭空出现在他的机甲上方的。
定点跃迁吗?不,哪怕是以雌虫强悍的体质,也不可能实现肉身跃迁,而是要凭借着机甲和星舰。
况且,他当时也没有察觉到任何跃迁的波动。
这简直无法解释,如果不是伊莱恩亲眼所见,他也会怀疑自己,雄虫真的是那样出现在他面前的吗?
“伊莱恩。”季久没有想到,原来伊莱恩早就看出来他不像是虫族。
在他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,他也曾惶恐不安,昼夜难眠。这一切对他都是完全陌生的,身份,种族,社会形态,饮食习惯,审美取向……
季久也曾反覆追问过自己的来处,可是这里没有什么地球丶蓝星丶人类。所有的回答都统一到仿佛被精心训练过一样——
您是第三军的伊莱恩少将在清剿星盗时被解救的。
这是季久在这个世界唯一可堪考证的来历。
“伊莱恩……”小雄虫又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,然后就坐在地毯上,双腿盘住他的脚踝,胳膊也绕过他的小腿,直到将这些整个圈进了自己的怀里,才把头埋到中间,不吭声了。
身体相贴的温热感,比什么都触动内心。
伊莱恩缓缓吐出一口气,心想,管他是哪里养出来的,总之,这不是虫族能养出来的。
“嗯。”伊莱恩应声道,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季久枕在自己膝上的脑袋,柔软的发丝从他的指间滑过,又再次被他抓住。
伊莱恩享受极了,那股温热从小腿一直蔓延到他的指尖,连呼吸都在发颤。
“我在。”伊莱恩喟叹般的声音响起。
季久听到回答,心脏猛的一颤。
他额头抵着伊莱恩的双膝,整张脸都埋在黑暗之中,感受着心脏一下又一下的猛烈跳动。
这是他唯一的来处,季久心想。
“伊莱恩,”季久擡起头来看向他,眼中闪着炽热的光,“你还没有喊过我的名字呢!”
从他来到这里以后,就再没有谁直接喊过他的名字了。这些虫族总是喊他阁下丶阁下的,就好像他存在的全部意义,就只是这万千雄虫的其中之一。
伊莱恩的视线并不带有过强的侵略性,却如有实质地一点点碾过季久的额头丶眼睛丶鼻梁……
“季久。”伊莱恩这样喊到,声音轻的如同一声叹息。
可季久却像是听到了山中古寺的一声钟鸣,长长久久地在山林中回荡。
啪嗒,啪嗒。
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,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,顺着脸庞流下。
他在这里孤独的太久了,谁也不敢信,谁也不敢亲近,所以团团才会被他设置成这样活泼的性子,陪他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。
而现在,这里有了别的存在。
季久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,“别哭,”,他的脸被一双手捧起,眼泪被温热却带着薄茧的手指小心抹去。
好丢人啊,季久心想,然后下一刻,他就被这温柔击溃,忍不住哭出声来。
死了算了,他一边哭,一边伸手去捂眼睛,硬是把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,怎么也不让离开。
最后是怎么收场的呢?
季久不愿意回忆。总之,在接下来的两天里,季久和伊莱恩都变得有些奇怪。
虽然还是一起吃饭,一起消遣,连游戏打的都是双机对抗,季久陪着伊莱恩去医院继续治疗,伊莱恩陪着季久翻那本《雄虫保护法》。
但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。
“阁下,是沙发出了什么问题吗?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