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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见外面的雨声,裴衣下楼检查了一遍窗户有没有关好,还在念叨着妈怎么还没回来,就接到了那位麻将战神的电话。
“小衣啊......”李素英的声音很大,大到有些震耳膜,裴衣把耳朵离远点,打开免提之后放一边,应了一声,接着听那边的人扯着嗓子说:“妈在你刘叔叔家打牌,外面下雨了没带伞,你先过来送一下伞。”
“素英好福气啊,女儿不仅考上了英才班还这么听话。”
“人家那房子风水好,你看隔着道墙那楚家的小姑娘,成绩也特别好。”
“所以说这祖坟啊......”
等这几道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的时候,裴衣就知道她妈也开着免提,炫耀完成绩,现在该炫耀她大半夜的也能去送伞了。
裴衣放下手里的积木块:“行!妈你先等着啊,我马上来。”
表现得好,加生活费没跑。
给李素英女士长面子,是她开心爆金币的前兆。
她这个妈,大手大脚又喜欢打牌,既好面子也不会做饭,可就是能遇到很好的人,大马路上看见的老公,生了之后除了衣食住行其它都不管的女儿。上面没有难缠压人的长辈,下面几个弟弟妹妹也做人简单,街道里的人一说起她都只夸她有福气。
穿好衣服,裴衣带了两把大伞出门,撑伞的人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下,雨滴砸在伞上,炸出橙光色烟花。
桐花街是条坡度很小的下坡,一下雨,侧边的水往下水道流,路上的水往下淌练成条不间断的瀑流,流水绕过阻碍物,趿拉着拖鞋出来的裴衣饶有趣味的在水里踩了两脚,等着水积住漫过脚面,开心地淌在水里走。
走了没几步,看见街口淋着雨过来的人,在黑暗中顶着湿漉漉的委屈前行,裴衣一怔,神色立变,快步跑过去,被那人实实的撞了一下,夹在臂下的伞都掉了。
“楚纱?你怎么了!”
夏季的雨水不冷,打湿的衣服压在身上有些沈重,原来被雨水浸透的身躯也可以如泥土般被化开。
楚纱无心看路,有些看不清视野只拿手拭了下雨水,可很快又模糊了眼睛,撞到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擡头,脸上的雨水被人擦了一下,再落下的雨被伞挡住。
她低头,发现面前人的白t恤已经被她一撞,在贴在一起的时候碰湿了。
“你怎么在外面淋雨啊?”裴衣弯下腰身来看,才看见红红的眼眶里装满了泪水,她不说话还好,一说话面前的人泪水决堤,头也低得更深。
裴衣瞳孔颤着,人不是因为她哭的,但是她站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,心好像被揪了一下。
在回来之前,裴衣没见楚纱哭过。
她好像永远温温柔柔,柔和的眉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。
现在一年,哭了两次。
一滴滴眼泪砸下来,砸得裴衣都楞住了,这个心理加生理四十七岁的人,睁大了眼睛,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是先安慰好,还是继续问发生了什么。
大脑宕机几秒,她往前一步,安抚的手把人圈住,轻声细语地哄着:“来来来,没事,先不哭了好不好?先擦擦,有什么事你跟我说。”
楚纱看见是裴衣的时候,连借口都想好了,学累了出去透气结果碰上下雨,在亭子里躲了会儿以为雨会停住,可没想到雨下大了,就干脆淋着回来,淋雨的时候眼睛进了水呛红的。
想了一个很完美的借口,可一听见声音眼泪就出来了。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,就是听不得这种安抚的话,越安抚,哭得越凶。
楚纱竭力想忍住,眼泪噙着泪,唇瓣颤动,肩膀忍得抖动。如果闭上眼睛就不会流泪的话,那她就不用低头了。
混杂着雨和泪通红的眼,贴到那件白色衣物上,打湿了一片。
“我......我丶我想散步......”楚纱肩膀一抖一抖的,嚅嗫着说:“结果丶下雨了。”
裴衣感受着肩前传来的湿热感,静默垂下眼睑,手不自觉收紧了一点,她不相信楚纱会因为这个哭,但她像以前很多次想问些东西的时候一样,接受了楚纱愿意给她的答案。
只是确认道:“没人欺负你吧?”
楚纱哆嗦了一下,抵在那个肩头,突然哭出了声,她的睫毛纤长,却没有挡住滚落的泪珠,断断续续地悲戚话语里只有几个简单的字:
“他们欺负我...他们都欺负我丶裴衣......他们欺负我......他们一直欺负我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