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章
洛夕瑶身姿纤柔, 肩线优美下落,腰很直,浅色稍显古板的道袍裹着恍若振翅欲飞的蝴蝶骨。她端坐於灯下, 平静地擡眼望着面前的少年。
短短几月,少年飞速抽条生长。
才满十四岁,他已经凸显出不俗的身高。
薛沈舟近来总是噩梦不断, 时常惊醒, 醒了就会来找她。洛夕瑶见怪不怪了,她温暖的怀抱似乎永远向弱者敞开, 而此时的薛沈舟在她看来, 也属於弱者那类。当然, 这跟薛沈舟在她面前从来只展现出脆弱的一面有关。
示弱,这个司见月有经验。
但除此之外,他显然更关注另一件事——
洛夕瑶说:“沈舟。”
已知在回溯之境里是没有自我意识的, 直到临近结束才会慢慢恢覆,但还不至於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吧。这少年分明与师兄长得一模一样, 绝非境中过去的人,却为何说自己叫薛沈舟?师兄姓薛没错,名昀,字遣淮,好像从未提及有别的名字。
他扭头问玲杏, 后者便作沈吟状。
安静了会儿, 铃杏才说:“不知道,我与他相识十几年, 也从未在他嘴里听过这个名字。”
铃杏的目光忽而被什么吸引了, 不经意地落在薛沈舟腰间,睁大了眼睛。她咦了一声, 惊讶中夹杂些疑惑的语气道:“那块玉佩,哥哥好像很久没有带在身上过了,他什么时候又带上了?”
自寻龙谷出来以后,铃杏就没再叫过薛遣淮哥哥了,给她一巴掌,她真的能恨到天荒地老。这句完全是习惯性脱口而出,被司见月凉凉地看了眼。
铃杏尴尬了一下,赶紧转移话题:“那玉佩好像是薛夫人留下的,对他很重要,你听说过吗?”
“我问过的,但师兄不愿告诉我这些。”司见月淡淡地说,“关於祖传玉佩什么的,多半是要送给未来儿媳吧,当时他喜欢你,自然只告诉了你。”
铃杏更尴尬了。
这段情史如今说来属实不太愉快。
尽管司见月并没有表现出不快,她却莫名感到异常紧张。她嗫嚅半晌,绞尽脑汁,最后憋了一句话来:“哦,那你有什么祖传的东西要送给我吗?”
“……”
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?
司见月闭目沈默,然后道:“我无父无母,没有留下任何祖传的东西,恐怕送不了你。不过除了这个,我所有东西都可以给你,只要我有。”
铃杏说:“命也给我吗?”
司见月闻言,当场心肌梗塞。他无法理解铃杏的脑回路,怒极反笑道:“你就不能留我一命吗?”
铃杏:“……能。”
他们的疑问暂时得不到解答,因为薛沈舟目前没有露出丝毫破绽,玉佩并不能说明什么。就是吃准了在回溯之境里洛夕瑶没有自我意识,所以他才告诉了洛夕瑶自己的名字,在这里他只是薛沈舟。
或许在这个回溯之境结束后,也不会再有人记得他这个名字了,但他私心地希望洛夕瑶会记得。
是薛沈舟,不是薛遣淮。
可惜他或许永远也无法说出来了。
然而薛沈舟没想到的是,系统说为了限制原着女主他们对这条剧情线的干扰,把他们强塞到了阿猫阿狗的身体里,却没说阿猫阿狗就在床底下啊!
於是,薛沈舟对他们的视奸毫无所觉。
甚至以为肆无忌惮。
“我要去玄真大会,师父似乎并不高兴。”薛沈舟半蹲下来,尽量与坐着的洛夕瑶平视,或者处於稍低的位置。他眉眼温和,轻声问:“为什么?”
洛夕瑶垂眼看他,没回答。
半晌,她擡起指尖,就着这个姿势抚上薛沈舟的侧脸。拇指轻轻按在他淡淡青黑的下眼睑,少年纤密的睫羽条件反射地轻轻颤抖着,却不曾躲闪。
她的指腹并不柔软,带着多年练剑的茧。
“师父看了我很久。”
薛沈舟忽然开口,尾音的语调平淡,比起疑问更像是在陈述:“是因为我长得像谁?”
洛夕瑶动作一顿。
她的目光终於有了变化,不似方才。但很快又恢覆寻常,收回了手,略一挥袖:“你想多了。”她一眼也不再看薛沈舟,意兴阑珊的模样,“时候不早了,快些回去歇息吧,明日还要早起赶路。”
明显的不欲多说,也代表着明显的答案。薛沈舟却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,仿佛只是随口一说,便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