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铁盒里五颗裹着玻璃纸的薄荷糖,突然想起去年腊月三姐托孙志强捎来的麦芽糖——那些黏糊糊的糖块总裹着供销社包点心的油纸,纸角印着褪色的“1973“。
夜露打湿了老槐树的枝桠,薛寒从裤兜掏出团皱巴巴的卷烟纸。
许瑶借着月光辨认出纸上潦草的算式,七三年秋的工分记录与粮站收购单的数字像错位的齿轮,怎么都咬合不上。
“三姐家的鸡窝。”
薛寒忽然用鱼叉尖在泥地上划出歪扭的箭头,“去年冬天新砌的。”
许瑶想起那些掺着碎瓷片的黄泥,此刻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。
当第一声犬吠撕开夜幕时,她攥着薛寒的袖口钻进篱笆墙的阴影里,指尖触到他袖管里藏着的硬皮本——那是许父咳血时都不肯离身的家庭账本。
三更天的梆子响过三遍,薛寒蹲在鸡窝旁捏碎块黄泥,碎瓷片上残存的蓝印花纹与许家被三姐借走的腌菜坛如出一辙。
许瑶翻开账本的手忽然颤抖,七三年九月十七日那页,父亲用红笔圈住的“药费五元“旁,沾着抹淡褐色的痕迹——正是三姐最爱往鬓角抹的茶籽油。
晨雾漫过打谷场时,许瑶在薛寒的军大衣里翻出半截铅笔。
他们蹲在村委后墙的草垛旁,将碎瓷片与账本并排摆在磨刀石上,薛寒粗粝的指尖划过那些错位的数字,忽然在她手背按了按:“等会我去找拖拉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