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雪樵是端午前两日赶回扬州的。·E′Z′小?说·网. .免+费-阅,读-
一路风尘仆仆,披星戴月,鞍不离马,昼夜兼程,才赶了回来。
许久未见,他形容清瘦了不少,眉宇间尽是疲色。
刚入城便被街坊邻里围住,人声鼎沸,你一言我一语,把白水月这些人的所作所为,从头到尾说了个透。
“听说她和赌坊那些男子都有不正当关系——”
“甚至还要对你弟弟下手,真是歹毒……”
“今儿午时三刻,在南门外问斩呢。”
赵雪樵听得脑中嗡嗡作响。
安如许曾托人送来一封书信,大致提了几句白水月的罪行,却只言片语,并未言及问斩之事。
他只知晓是发往牢中听候审讯,不曾想,竟己到了处刑地步。
思及往昔夫妻一场,他仍不忍心,特地寻了家铺子,买了几样她爱吃的小点心,装进食盒,想着权当诀别,去牢中见她最后一面。
谁知人未至牢门,先被衙役拦了个正着。
“赵公子?快快随我来签文书。”
他一头雾水,跟着去了衙门,方落座,就被人塞了一叠公文。¨k`e/n`k′a*n*s+h·u′.¢c¢o^m/
第一张赫然写着:
扬州府断白氏与赵雪樵绝离异凭由。
他盯着那工整笔迹看了半晌,只觉荒唐。
这数年来,他屡次求官府判离,或是求白水月自愿和离,结果每回皆无果。
那时她死活都不肯放手,如今倒好,他人一封诉状、几纸公文,竟轻飘飘地就替他断了这桩孽缘。
赵雪樵指尖一紧,食盒在手中微微倾斜,糕点的香气随风散去。
他心中冷笑一声,也不知是在讥讽这朝堂律法、世道炎凉,还是笑自己一遭便踏入泥潭,再难翻身。
今日牢里出奇地静。
狭窄阴湿的甬道深处,只偶尔传来铁链拖曳地面的声音,细细碎碎,仿佛爬虫在泥地里游走,又似有人喉中低咳,喑哑又沉重。
那铁链声带着咯吱咯吱的回音,回荡在狭窄空间中,像是在锉骨,硬生生地勒入耳膜,叫人头皮发紧。
哪怕是赵雪樵这等走南闯北、耳濡目染惯了奇闻异事的商贾,踏入此地,也不由打了个寒噤,只觉阴气森森,透骨而入,连呼吸都带了几分滞涩。.k?a\n′s¨h+u\w_u~.?o′r*g\
“赵大公子,随我来。”狱卒语声粗哑,腰间悬刀,脚步利落,手中提灯一晃一晃,在这昏暗中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,像是地狱鬼火。
沿途牢笼一间接一间,关押的犯人影影绰绰,有人靠墙坐着,神情癫狂,不住低喃;有人瘫在草垫上,咿咿呀呀地自语,宛如失了魂魄。
更多的,则是浑身脏污,瘫倒在地,生死不明,身形蜷缩如兽,几无人态。
赵雪樵目光扫过,只觉心头压着一块巨石,喘不上气。
好在白水月被关得不远,再往前不过几步,就听到熟悉却带着尖刺的骂声,从某间囚室里断断续续传出。
“你们这些狗奴才……你们有什么资格囚禁我……我是赵家少夫人……赵雪樵他不会不管我……咳咳……”
声音嘶哑,带着点颤,显然中气不足,骂着骂着就咳了起来,语尾也听不清了。
赵雪樵倏地停下脚步。
他认得这个声音,这声音虚弱和疯癫交织,却一如既往尖锐跋扈。
这便是,他曾守过数年的枕边人。
“白水月,你夫君……”狱卒说到一半,忽想起那张官印鲜明的判离书,话锋一转,“赵大公子来看你来了。”
牢中灯火幽昏,昏黄灯影投在白水月头顶,她发如乱草,披散着垂落面侧,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。
那眼神却还阴冷如旧,死寂之下藏着满目恨意,宛如厉鬼出牢,摄人心魂。
可当她抬眼,对上赵雪樵的那一瞬,眼底的戾气却像被骤然压下,化作惶然与希冀。
“夫君……夫君你来了,你来带我出去的对不对?”她声音嘶哑,喉间像堵了沙石,却还强撑着说,“我知我从前不好,任性、糊涂、又不识好歹……可往后我都听你的,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……只求你救我这一回,夫君……”
赵雪樵面上并无波澜,只淡声道:“你我己然和离,我今日来见你一面,也不过是了却这段夫妻情分”
话音落,狱卒“呲喇”一声拉开铁链,牢门应声敞开。
白水月猛地扑上前,铁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