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沉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。
王媃允走上二楼,来到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门前,推开。
房间很大,装修风格是极致的简约,甚至可以说是冰冷。
大面积的灰白色调,线条硬朗的定制家具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显得过于工整的后花园。
房间里异常整洁,整洁到没有一丝“人气”,书本、文具都摆放得如同展示品,床上铺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灰色床单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,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她自己的、过于洁净的气息。
唯一显得有些“活”气的,是窗边一盆叶片肥厚、绿得发亮的绿植,却也像是被强行塞入这个无菌空间的异物。
她反手关上门,将外面那个同样冰冷的世界彻底隔绝。
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她走到床边,没有坐下。她低下头,看着手中那只温润的小兔子木雕。
木头特有的、带着一丝苦涩的清香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属于雕刻者指尖的气息,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。
王媃允那双一首平静无波、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睛,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。她缓缓地,缓缓地将那只小小的木雕兔子,贴上了自己的脸颊。
微凉的木质触感贴上温热的皮肤。她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她一动不动,像是在感受,又像是在汲取。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,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渴望。
过了许久,她才慢慢放下手,重新睁开眼。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。
那里,立着一个简约的银色相框。相框里,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,站在阳光下的篮球场边,笑容灿烂,眉眼飞扬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、仿佛能穿透时光的明亮朝气。
那眉眼轮廓,竟与刚刚在木工坊里那个沉默雕刻、气质冷冽的陆郁川,有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相似!
王媃允的目光落在照片中少年的脸上,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眼睛里,终于清晰地映入了某种东西——一种深沉的、几乎刻入骨髓的眷恋和悲伤。
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,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相框冰冷的玻璃表面,仿佛在触摸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。
她的嘴唇微微翕动,一个极轻、极轻,几乎被房间的寂静吞噬的音节,终于从她紧抿的唇线间溢了出来,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脆弱:
“爸爸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