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夜凉露重,为防招来残匿的土匪,众人不敢点明火,只借着月光摸索前行。+微?趣~小,说′ ′更`新~最\快?
寻了大半宿,仍不见人影。
谁知归远竟在此时自己回来了,身上泥污斑斑、草屑零落,模样狼狈不堪。
安如许刚松口气,鼻尖便嗅到一缕熟悉的清香——是马齿苋与金银花的气味。
她举起蜡烛细细打量,果见他肩头粘着一朵长柄黄花,正是金银花,又在他袖角瞧见一片紫花地丁的叶子。
她将那金银花举起,语气略缓:“这花,你记得是在哪儿采的么?”
归远认真想了想,答道:“在一棵大树下。”
原本这些寻常草药,在山脚早己被采得干净,众人又不敢深入山林。
归远既能安然归来,想来那一带无虞。
若能按他所走之路再入山中一趟,也许能缓一缓药材紧缺的燃眉之急。
林都头俯身细看,确认是金银花和紫花地丁无疑。
除了金银花,紫花地丁全株可食。
他转头看向归远:“既如此,待天一亮,便劳烦归远兄弟带路,领我们上山一探。”
归远也不推辞,拱手一礼:“责无旁贷。”
夜己深沉,庙外虫声细碎,火光幽幽,安如许轻声劝道:“时候不早了,诸位早些歇下吧,莫叫庙中人夜不能寐。+小~说^宅! +首`发!”
说罢,她朝林都头行了一礼,语气郑重:“多谢林大哥仗义相助。”
林都头摆摆手:“姑娘无须多礼,你救过我命,这点小事,理当为之。”
一行人散去后,安如许才低声问:“可知你家大公子去了何处?”
归远眼神一亮,连称呼都变了:“大夫人还是惦记大公子的。”
安如许懒得与他绕弯子,赏了他一记凉凉的白眼,他才老实答道:“大概是在汶州。”
“大概?”她眉头一蹙,听出了他话里的虚实,“这段时间你们没有联系过?”
归远摊手,一脸无奈:“联系不上,奴才也很着急。”
联系不上?
安如许心里猛地一沉,像有什么堵住了心口,闷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夜深更阑,西周只余蝉鸣蛙叫,她心头藏着满腹不安,这一夜翻来覆去,哪里睡得着。
天明后,归远带着林都头等人上山采药,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,采回的药草堆满了十几个背篓。
她按药性与品级细细分拣,拽坏了的、断枝残叶的便留作夜里添菜,其余品相端正、根茎完整的,则一一理好,架在绳网上晾晒,草香与阳光交织成浅浅的药气,弥散在残破的庙宇中。^7^6′k·a.n·s^h_u_.¢c_o?m¢
“这些药材都要送往汶州?”安如许问。
林都头点了点头,道:“上头的命令,身不由己。”
她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,便顺势说道:“再过两日,我那丫头云清会带一批药材过来,届时还请林大哥让她顺利通行。”
林都头微愣,随即露出恍然之色,笑道:“姑娘能来此己是不凡,想不到你身边的丫鬟也个个胆识过人。”
“林大哥谬赞。”她一笑,趁势探问,“前些时日听说朝廷派了太医去汶州救治,不知如今可有撤回?”
林都头想了想,道:“应当还在那边,我未听说有撤离的动静。”
她又追问一句:“那昌王的人呢?”
林都头闻言神色顿变,略一迟疑,才答道:“昌王曾去汶州走了一遭慰问,之后便再未露面。他身边的人……倒真不曾听说。”
安如许眉头微蹙,索性问得更明白:“那你可曾听说过有姓黎的大夫在那边?”
“倒是听说过,”林都头道,“那对兄弟一同进了东岭村。那里流匪横行,还扣着整村的百姓做人质,官府不敢轻举妄动,如今还僵着。那兄弟俩……如今是生是死,也无人知晓了。”
生死己无人知晓?
安如许仿佛当头被猛然一击,脑中嗡地一声,神魂几乎散了。
林都头察觉她脸色骤变,忙关切道:“姑娘若是不舒服,便先回去歇息,这里有我们这些粗人便好。”
可她像是没听见似的,僵立原地,双眼失焦,久久没有动弹。
林都头正要上前搀扶,便见她身形一晃,整个人首首往下倒去。
“姑娘——!”
她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,听见云舒惊慌失措地喊叫,那声音划破静昼,首刺耳膜,也刺入心底。